【晓薛】 续余生⑥
第六章
夜晚的山风夹着点点水气吹进屋子里，偶尔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，薛洋裹紧身上的衣服，迷迷糊糊地睡着，皱着眉头似乎梦里也不太平。
醒过来的时候天刚微微亮，薛洋揉了揉眼睛，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，见旁边的黎云还在睡，便没有吵醒他，独自一人出了门。
昨晚似乎下了点小雨，空气都是湿润的，混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，他一路走一路捡拾点干柴，到时候卖给一些客栈也好赚几个钱。
“哎哟。”薛洋差点没扶稳，踉跄了一步从一个小土坡上跑下来， 鞋子都滑了一路的土，比原先更脏了，他随手扯了几根树条，将地上的树枝绑成一捆，往背上一拉便起身向屋子那去。
茅屋的门是开着的，看来小孩已经醒了，薛洋想，刚踏进屋子没来得及说句话，就被人扑了个满怀，“洋哥哥，你去哪里了？”
黎云抱着薛洋的腰，一张小脸都快皱成苦瓜了，眼神惊慌却又庆幸，他醒来时发现薛洋不在身边，还以为自己又被丢下了呢。
“哥哥去捡柴了。”薛洋摸了摸黎云的头发，心想这小孩怎么这么黏人，不过黎云的心思他猜得到，便也耐下心来拍了拍他的背说道，“我不会丢下你的。”
“唔。”黎云点点头，“那哥哥下次出门记得叫我一声，阿云不想自己待着。”
“走吧走吧。”薛洋推开他，说实话他不希望黎云太过依赖自己，毕竟跟着他混日子总归是不长久的，黎云这个性格，太容易被欺负了。
见黎云唯唯诺诺站在自己面前的委屈样子，又实在硬不下心来，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善良了，薛洋总觉得自己骨子里就没有善良这两个字。
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，往市集上赶，趁着这会早市人多，店铺也都开张了，赶紧把手里的柴火卖掉。
薛洋带着黎云几乎是一家一家地问了过去，却都无一被拒绝了，小户的人家不愿意出钱，大户人家更不缺这几条柴，薛洋把价格降了再降，就差白送了，都没有人要。
“这运气真背。”薛洋擦了擦头上的汗，将背上的东西往上托了托，黎云跟着薛洋走了一路，听着他抱怨却也没有说一句要休息的话，既然帮不上忙就不能够再拖后腿了。
黎云看着薛洋，手暗暗抓紧了脖子上的观音坠，这是阿娘给他的，若是典当的话应该还值点钱，只是不到万不得已，他并不想用。
“阿洋哥哥。”黎云扯了扯薛洋的衣服，将手里的吊坠递给他。
“怎么了？”薛洋不明就里地问道。
“我们……”黎云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，“卖了它吧。”黎云早已饥肠辘辘，头昏脑涨，更别提比他更辛苦的薛洋，恐怕只是一直忍着不说罢了。
“你疯了吗，这是你娘的遗物。”薛洋皱着眉说道，并且将东西塞回黎云手中，看那天黎云被抢了玉坠那副焦急的样子，就知道这个东西对他是很重要的，就算他们再落魄，也不能当了这坠子。
“可是”黎云咬着嘴唇，说不出话来。
“保管好，我还不需要你这样做。”薛洋拍了拍小孩的肩膀，黎云有这份心意就已经够了，至于现在他还未到绝处，咬咬牙没什么是过不去的。
两人又累又饿地走了一圈，终于在一家客栈外停了下来，薛洋寻思着过去讨点东西吃，哪怕是一碗水也好。
这时，薛洋看到了摆在客栈门口的木牌，贴着红纸，上面用黑笔描了大大的招工二字，顿时眼前一亮，拉着黎云就进去找掌柜的。
掌柜盯着眼前这两个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毛孩摆了摆手，嗤了一声便要赶他们出去，“去去去，别捣乱。”
“我真的可以的，不信你让我试试。”薛洋哪里肯走，再找不到事儿做，他还好说，黎云跟着自己得饿死。
“我力气很大的。”薛洋双手紧紧扒着门框，几乎是咬着牙在撑着，硬是没让那个身材有他两个大的老板推动几步。
大概看薛洋固执，没得法子，那掌柜便甩手指了指放在客栈墙边的一摞酒坛子，“这些是今早刚送来的酒，你给我全搬到后院去，我再考虑要不要你。”
“好。”薛洋爽快地答应了下来，说干就干一边撸起袖子，走到酒坛子旁边，数一数得有十几窀。
薛洋蹲下去，深吸了一口气，有些费劲地将那酒坛的身子用手臂圈住，顶着膝盖一点点抱起来，坛子里的酒都是满的，晃着都没什么声响。
“小心点啊，别给我摔了可赔不起。”掌柜在一旁盯着薛洋的动作，那酒沉着呢，他还不信这么个孩子可以搬得完。
薛洋小心翼翼地抱着酒坛子，一步都不敢踏空，开来回回走了好几趟，手臂已经酸得不行，双腿发颤了，好在还能坚持得下来。
“洋洋哥哥。”黎云看到薛洋惨白着嘴唇，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，可薛洋不让他帮忙，自己也搬不动，只好在一旁跟着走，护着薛洋。
待搬完最后一趟，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，薛洋累得气喘吁吁，快要说不出话来，只让黎云搀着自己站着。
“你小子，还不错。”客栈老板点了点头，倒是佩服薛洋这份坚持，便破例让他留下来帮忙了，“先说好，我只招一个人，你旁边这个……”
“老板放心，我也不要你多少工钱，只要让我和我弟弟三餐吃得饱就行。”薛洋一点都不讨价还价，这种市斤商贩，谁不是能抠就抠，他能指望从钱袋里掏出几个子呢。
“好好。”掌柜笑了笑拍拍薛洋的肩膀，便让客栈的后厨带两人下去吃点东西先，开客栈的活，要剩些汤水饭菜要养活两个人并什么难事，还赚了个便宜工。
薛洋和黎云被带到厨房后边，刚好中午过去不久，厨房剩的东西还有，薛洋打了两大碗饭，自己拿起一碗就着点剩菜就开始吃，嘴巴塞的鼓鼓囊囊的，却见一旁的黎云没有动作，便说道“赶紧吃呀，还热乎着呢。”
“洋哥哥，这里的工作也太辛苦了吧。”黎云虽然吃过不少苦，但总归还是个孩子，见薛洋满头大汗只仅仅为赚碗饭吃，还处处护着他，只觉得愧疚难受，是他拖累了薛洋。
“没事。”薛洋扒拉一口饭后，直接将碗筷塞到黎云手里说道，“那老板不过是考验我而已。”
见黎云不相信他的话，薛洋便接着解释，“刚刚我在院子后面都看见板车了，若他真要我搬酒，直接一车拉过去得了，何必费时费力让我做呢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黎云话没说完，就被薛洋用筷子塞了一口菜，“别说话了，快吃吧。”
正如薛洋所说，下午客栈里生意虽然不错，但是他要干的活就是在前堂和后厨帮忙跑腿端菜而已，真正忙的也就那饭点时间，总还是能寻到空隙休息一会，掌柜见薛洋勤快，倒也没有再挑他的刺了。
等到客栈打烊了，薛洋才带着黎云一起会到那个暂时的小家歇息，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义庄，里头还亮着灯，薛洋不经意地张望了两眼，可惜不见有人从里边出来，便不再逗留地走了。
说来也奇怪，他与那位道长分明不相识，却总生熟悉亲近的感觉,即使薛洋克制不去想，也会在梦中重复着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，一会是义庄里蒙着眼睛的道长给他糖吃，一会是和一个小姑娘互相拌嘴的场景，最终却结束在那一剑的清醒，薛洋睁开眼睛，吓出了满头大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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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安晚安，啾咪。🌙🌙🌙